要理解今天前美国联邦调查局局长詹姆斯·科米被起诉事件的非凡性质，最清晰的方式就是简单陈述事实。
一位忠于特朗普总统、任职不到一周且毫无经验的检察官，对她老板最憎恨的对手之一提起了刑事指控。
她不仅是在特朗普的直接命令下这样做，而且不顾自己下属和前任的劝阻——她的前任刚因提出证据不足的担忧而被解雇。
这些指控于弗吉尼亚州亚历山大市的地区法院晚间7点左右提交，将司法部推入了危险的新境地。
推动起诉践踏了该机构长期保持与白宫距离、抵制政治压力的传统，并引发了特朗普进一步任意起诉其政敌的可能性。
更加剧这一危急时刻的是，对科米的重罪指控（被指控作虚假陈述和妨碍司法）被匆忙提交法庭，因为特朗普钦点的检察官林赛·哈利根急于赶在科米所谓罪行的诉讼时效截止前行动。
匆忙起诉科米是司法正常程序在特朗普任内被颠覆的最清晰例证，显示这位总统在第二任期开始时已锁定目标，并最终顶住内部阻力迫使司法部找到起诉前FBI局长的方法。
此前在白宫办公厅秘书办公室担任高级官员、曾担任特朗普私人律师的哈利根，职业生涯中至今从未起诉过任何案件。
但特朗普仍在周二任命她为弗吉尼亚东区临时美国检察官，此前他在周日公开谴责司法部长帕姆·邦迪未更积极起诉科米及其他长期报复目标——纽约总检察长莱蒂西亚·詹姆斯和加州参议员亚当·希夫。
尽管哈利根到任前未获科米案全面简报，且下属职业检察官极力劝阻她提起指控，她仍执意推进。
据两名知情人士透露，这位联邦顶级检察官采取高度不寻常的举动，亲自向大陪审团陈述起诉科米的案件。
大陪审团在投票起诉时判定，所闻证据表明有合理理由相信科米可能犯罪。
检察官对大陪审团拥有广泛影响力，鉴于此类机构的保密性，目前尚不清楚大陪审员对案件更广泛背景的了解程度。
自首个白宫任期起，特朗普就一直希望检察官能贯彻他利用法律体系惩罚政敌的意愿，但大多未能如愿。
他经常向顾问和在社交媒体上抱怨那些他希望被起诉却始终未被追究的人——包括希拉里·克林顿和前国务卿约翰·克里。
在第二任期内，特朗普招募了与其同受迫害感的司法部官员，并因最高法院授予其广泛起诉豁免权的裁决而胆量大增。
速遭解职
这使他得以有效摧毁近半个世纪来防止总统直接干预司法部事务的后水门事件规范。
过去八个月，特朗普的司法部已迅速解雇数十名曾处理其离任期间所涉刑事案件的检察官和探员。
他常以这些案件为由寻求报复性起诉，不仅针对科米，还针对其他对手如曾在纽约对其提起民事诉讼的詹姆斯，以及曾在众院主导弹劾听证的希夫。
对科米的两项指控是特朗普第二任期操控刑事司法系统最深远、最公开的例证。
尽管特朗普盟友视此为追究科米滥权行为的迟来合法努力，但这一刻很可能被历史记载为民主基本规范——司法不应顾及政治或个人议程——被危险抛弃的转折点。
"我们目睹的是司法部作为法治组织的几乎全面崩塌，"前司法部官员、现明尼苏达大学法学院教授艾伦·罗森斯坦表示。
特朗普能成功启动此类案件也提高了反对他的潜在代价，这种总统权力的扩张可能压制全国范围内的公众异议。
甚至在科米被起诉前，特朗普及其盟友就为起诉辩护，称这是对特朗普作为被告所受苦难的回报，并主张法庭上的反击才是公平游戏。
起诉书公开后，特朗普在社交媒体发文："美国正义！"
鲜明对比
但尽管特朗普曾被多名检察官追查并在四个不同司法管辖区被起诉，这些调查与科米案存在显著差异。
例如，在特朗普的所有案件中，总统拜登从未在社交媒体向数百万粉丝公开表达希望特朗普被起诉。
拜登也未任命任何私人律师监督特朗普案件，其中两起由独立特别检察官杰克·史密斯处理，另两起由不受总统控制的地方检察官提起。
特朗普盟友尤其愤怒于常被视为最站不住脚的特朗普案——曼哈顿地区检察官阿尔文·布拉格根据备受法律专家质疑的新颖理论提起的诉讼。
但即便此案也与初生的科米案存在关键区别。
布拉格在团队无甚分歧的情况下独立行动，经过近一年调查和数月大陪审团陈述后对特朗普提起指控。两名州级和联邦法官均评估案件成立。
布拉格案最终以特朗普因34项伪造商业记录掩盖2016选举非法行为罪名成立告终。特朗普获基本象征性判决未受惩罚，其律师正上诉裁决。
该检察官还是在拒绝推进前检察官发起的特朗普案后提起本案。先前案件在其办公室引发强烈反对，包括数名检察官因反对仓促起诉特朗普而离职。
特朗普盟友暗示布拉格团队中前拜登司法部官员马修·科朗杰的存在表明拜登干预了地区检察官。无证据显示科朗杰充当司法部与地区检察官办公室中间人。
科朗杰与布拉格曾在纽约总检察长办公室共事，他因厌倦每周通勤华盛顿才任职地区检察官办公室。
詹姆斯对特朗普的民事调查也折射出总统急切针对政敌的阴影。
2018年竞选总检察长时，詹姆斯部分以调查时任总统特朗普为竞选承诺。当选后不久即启动对其公司的调查。
詹姆斯调查由特朗普前律师迈克尔·科恩国会证词触发，科恩称特朗普有欺诈性夸大资产价值获取贷款优惠的历史。
其调查持续三年，最终以民事诉讼和庭审告终，法官认定特朗普合谋操纵净资产负有责任。判处的罚金加利息超5亿美元。
近期上诉法院评估案件时推翻该罚金，批评詹姆斯2018选举期间言论，仅保留初审法官的责任认定以便案件提交纽约最高法院复审。案件早期当特朗普律师试图说服联邦法官詹姆斯存在报复性执法时，亦遭驳回。
前路艰难
由于科米起诉案背景问题显著，案件提交法官后可能面临阻力。
科米律师很可能重点利用哈利根前任埃里克·西伯特选择辞职而非推进案件的事实。
他们还可能试图获取西伯特 staff 撰写的关于为何根本不应起诉的备忘录，并加以利用。
特朗普本人关于案件的言论可能反噬。
上周末特朗普在社交媒体预声明科米、詹姆斯和希夫"全都罪大恶极，但无人追究"。
此类带有偏见的言论极易成为指控司法部参与不当报复性起诉的动议依据。
今日在白宫椭圆形办公室接受采访时，特朗普坚称未操控起诉。
"我无法预知结果，"他说。
但随即补充："我只能说科米是坏人，是病态的人。我觉得他真有病。"
约七小时后，科米被正式起诉。
本文原载于《纽约时报》
作者：艾伦·福伊尔、乔纳·E·布罗米奇、玛吉·哈伯曼
摄影：莫妮卡·豪尔赫、戴夫·桑德斯
©2025 纽约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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